当你踏进MoMA的207展厅那一刻, 会忽然间犹豫
—— 注意力在这奇异的组合中摇摆不定:
垂挂下来的大型彩色毛团错落不一,犹如宇宙中漂浮的卫星;近看是一只只被缝制在一起“紧紧拥抱”的旧毛绒玩具,它们全都背向观众。许多人的童年都拥有过这么一件视若珍宝的毛绒玩具,或是兔子或是小熊,直到随着长大它们被慢慢遗忘,此刻又忽然跃现眼前。而当你在这些黯淡的背影中找寻自己记忆里熟悉的那一只时,也很难忽略整个展厅里散发出的除臭剂的味道——那来自四面洁白的墙壁上,均匀排布着的光滑几何形浮雕。怀旧的浪漫气息被化学气味抵消着,就像彩色的喜悦被某种悲伤的氛围浸泡着。
凯利去世那年,普利策奖获得者霍兰·寇特(Holland Cotter)在《纽约时报》撰文评论这位艺术家是“过去四分之一世纪最有影响力的美国艺术家之一,也是美国阶级、流行文化和青年叛逆的尖锐评论者”。正在MoMA展出的这件《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是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体现了凯利职业生涯中对记忆、创伤和压抑的研究。
“麦克·凯利: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展览现场,2023年12月1日-至今。摄影:Jonathan Dorado.
复杂的情绪迷宫
正如这件作品的构成材料一样复杂——玻璃纤维、汽车油漆、装有消毒剂混合物的电动机器、缝在木头和鸡笼架上的毛绒玩具、发泡胶包装材料、钢架、尼龙绳、滑轮、五金件、钢制吊板——它也为观众带来了举棋不定的情感共鸣。
“麦克·凯利: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展览现场,2023年12月1日-至今。摄影:Jonathan Dorado.
受邀为这件作品担任语音导览的心理学家、认知神经科学家雷切尔·莎拉·赫兹(Rachel Sarah Herz)以研究嗅觉相关的心理学而闻名。她对装置所散发出的松香清洁剂味道尤其感兴趣,“嗅觉与情感之间的关系是独特而直接的,因为不同于其他感官体验,我们体验嗅觉的大脑部分与处理情感的部分恰好相同。因此,每当我们体验一种气味时,我们也在某种程度上体验情感,而由嗅觉触发的情感与个人的记忆紧密相连。”
麦克·凯利: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展览现场,2023年12月1日-至今。
摄影:Jonathan Dorado.
在麦克·凯利的装置中,我们闻到了某种松树的气味,有些观众可能会想起小时候家里用的除臭剂味道而感到亲切,而有些观众则会恶心得胃里翻腾。“我发现麦克·凯利作品非常迷人的一点是,它在视觉唤起对过去的怀旧感和眷恋,但除臭的气味实际上是在‘抹去’那个过去。”
“麦克·凯利: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展览现场,2023年12月1日-至今。摄影:Jonathan Dorado.
这种矛盾的张力也正是麦克·凯利作品的魅力所在。凯利在职业生涯早期就开始将从旧货店淘来的毛绒玩具和家用清洁用品制作成大型装置,用喜悦与厌恶、同情与困惑的强烈对比向观众提出挑战。他觉得作为礼物的手工玩具无形中为孩子施加了一种压力,同时也认为陈旧的玩具并非意味着怀旧,也无意成为童年的隐喻。那属于我们现在。如果我们将其视为过去,那是某种心理机制发生了作用——这正是凯利所感兴趣的。“我给自己设定的问题是,如何用人们并不视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事物去处理当下的问题。” 麦克·凯利在一次采访中如此谈及。
“我不是坏孩子”
在谈及自己的早期作品和艺术关注点时,凯利曾说:“我是通过反主流文化的方式进入艺术界的,从大众文化中提取素材并对其进行'扭曲'以改变其意义是一种常见的做法……大众文化因此被仔细审视,以发现其中隐藏的、被压抑的东西。”但同时,他也反对外界将其称为“反知识分子”“叛逆的坏孩子”,他觉得这是通过某些概念术语将其艺术框为市场化运作的廉价贬低。他来自大众文化、运用大众文化,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这些——“但这就是我生活的文化”。迈克·凯利只承认自己是前卫主义者,不同于20世纪先锋派的前卫意义,但可以在身处大众文化的同时,选择“剥开它,撕碎它,重新配置它,揭露它。”
“麦克·凯利: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展览现场,2023年12月1日-至今。摄影:Jonathan Dorado.
《除臭中心块体与卫星》创作于20世纪90年代,那个时期前后,互联网开始普及化,美国经济在崩溃之后起死回生,大众文化面向新的转向;同时,柏林墙倒塌、苏联解体……世界版图剧烈振动。在这样的时代缝隙里,麦克·凯利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断裂与抑制。人们在回望过去,也在移除过去——前行的力量由此而来,无处安抚的悲伤也由此而来。
文章来源: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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